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华国斌正在头等舱候机室的沙发上享受着专属的服务。对这位年轻的CEO来说，这趟飞行一如往常——不用排队、免费咖啡、现烤吐司和宽敞的座位。
除了一件事情。
登机之后，他发现机舱最前边的头等舱和商务舱（“两舱”）座位竟然有一半是空的。“这不是第一次了，”他说，“明显能感觉到前边的人没以前多了。”这也正是大多数航空公司正在面对的——华国斌这样的高端旅客客源正在减少。
华国斌7年前在上海创立了一家公司专做国际高端客户的中国深度游。虽然公司不大，但顶配的定制旅游服务让华国斌尝到了成功的滋味。
然而现在，一直是“天上头等舱、地上全五星”的他开始在要不要坐头等舱这个问题上纠结起来。“去年年中到现在，生意没有之前好做。”华国斌已经开始在差旅费上花心思了——公司决定把今年的员工差旅预算砍掉20%。“‘两舱’收入能占到整体机票收入的11%到13%，”民族证券交通运输行业高级分析师李磊说，“现在这一比例正在降低。”
并非只有华国斌这样的小公司正在盯紧开支表。降低差旅预算也正成为大公司的选择。咨询公司Advito的数据显示，只有不到20%的公司允许其雇员在国际航线上使用头等舱。
一家名列世界前二百强的IT公司中国区采购部负责人告诉记者，为了压低运营成本，该公司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进行成本控制，各线员工差旅费均有20%甚至50%的下降。“机票现在尽量买打折的，以前我们是几乎不看价格的，”她说，“公司内部还会审核出差原因，减少出差次数。”这位负责人没有向记者透露自己的姓名。
航空公司比华国斌更早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它们纷纷推出大幅度的打折机票吸引高端旅客。低至三折的头等舱机票几乎随处可见，“差不多就是一张经济舱全价票的水平。”华国斌说。
记者在携程网上查询未来一周从北京至深圳的头等舱和公务舱机票，发现大多数票价都在五折以下，全价5000多的头等舱机票甚至折至1400元。
携程网一位市场部人士表示，两舱机票如此打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此番打折的面更大，以往十条航线里有一两条打折，现在可能就有五六条。”
“原因和航空公司运力增加有关。同时，有不少企业的差旅预算控制比从前更严格，也降低了商务出行购买两舱机票的需求。”该人士称。
头等舱座椅所占用的面积大约是经济舱的3倍，但是其票价有时竟高达经济舱最低价格的10倍。一些航空公司干脆撤掉了头等舱。与传统的“三舱”布局不同，海南航空的波音787取消了头等舱，仅设商务舱和经济舱。“两舱”销售疲软也催生了“高端经济舱”这一新事物。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等一些航空公司在2010年就开始力推这种介于两舱和经济舱之间的“第四种舱位”。它由原有飞机的部分经济舱座椅改造，前后座椅之间的空间增加了40%，价格不及商务舱，却可以享受类似商务舱的服务。
前海南航空总裁刘璐去年曾对媒体表示，2013年上半年，海航两舱客座率增幅有所下降。
为了应对这一趋势，海航在此之前已经开始进行调整销售策略，包括进行频繁的两舱促销优惠等。
刘璐对媒体坦言，受全球经济下滑以及国内“从简风”的影响，航空公司两舱销售状况的不景气已成事实。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2013年全年，东方航空国内高端旅客减少了102.2万人，减收10.9亿元。
经济增速的下降并非唯一原因，“从简风”“杀奢风”的刮起才切实让航空公司感受到了更大的寒意。
财政部于今年年初出台了《中央和国家机关差旅费管理办法》（下称《办法》），规定从今年1月1日起，司局级乘坐飞机时只能乘坐经济舱。事实上，这项管理办法的效力并非仅仅局限于中央和国家机关。按照惯例，央企和相关国企都会参照执行。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国资房地产企业管理人士对记者表示，包括自己在内的中高层员工现在出差都刻意去买经济舱机票，“现在根本没人敢拿着商务舱的机票去报销，更别说头等舱了。”
今年3月，民航局副局长李军曾对媒体透露，自去年12月以来，民航公务旅客明显下降，其中头等舱、公务舱旅客同比减少10%左右，各机场贵宾室接待人数下降了20%左右。
“两舱收入占比的下降暂时不会对航企经营带来特别大的影响，但是，很多航线的经济舱票价的疲软让航空公司的盈利水平也跟着下降。”李磊说。
随着航空公司对公务舱的升级，头等舱和商务舱的差距越来越小，头等舱只不过是改头换面以新的形式重新出现而已。航空公司并没有放弃对于溢价舱位的追逐，相反，现在大多数公司的公务舱提供可以平躺的座椅，舒适度甚至超过了10年前的头等舱。
世界各国的航空公司也都在对两舱“动刀”。现在美国航空公司飞往各大洲的超过500架飞机上，只有27%提供头等舱。就连以奢华著称的阿联酋航空也计划在现有的部分空中客车A380飞机上取消头等舱，将其新接收的空客A380飞机修改为两舱布局。
李磊认为这是市场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头等舱不可能完全消失，未来航空服务的差异化会越来越明显。”
海南航空在给记者的书面回复中表示：“为应对市场供需细分，海航头等舱的设置在数量上也会变得少而精，在布局结构上、产品上也会更加趋向于个性化。”
一边传统“两舱”式微，一边超级头等舱悄然兴起。阿联酋的阿提哈德航空开始打造全新的空中酒店式寓所。这种空中寓所位于空客A380飞机上层前部，包括起居室、独立双人床和浴室。客户还会享受到在伦敦萨沃伊管家学院接受过专业培训的管家专职的贴心服务。“对那些高端客户来说，高端舱位不仅仅意味着优先登机、行李优付、机票超售时优先升舱等特有的服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张孝德分析道，“还意味着他们的自尊心和身份认同感。”
华国斌已经习惯了各种贵宾服务，“我可不喜欢那种一堆人排队的感觉，上去还只能挤在一个小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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